情丝
却说高木遭遇众妖埋伏,面前男妖持剑刺来,速度极快。高木只觉得对方攻势颇慢,使剑一撩,刃相触,火花迸溅,将男妖击退至十余丈外。男妖站稳,握剑右手不停发抖。他说道:“一起上,他招架不住。”其余妖怪听了,举斧抡锤,舞棍端枪,都杀向高木。那男妖也冲上去,却是去刺躲在高木背后的吴萱。高木当即搂住吴萱腰部,跳上树枝站了。他说道:“你等自寻死路,休怪我无情。”男妖怒视高木,喝道:“仇怨不解,心如火烧!”高木便对吴萱说道:“小狐,你且待在这。”言罢,他刺向下方一个妖怪,同时带起阵劲风。只见剑入敌心,贯胸出背,继而风呼啸,过树林,落木纷纷,枯叶成团。众妖吓得怔住,脸上挤出一层冷汗。高木拔剑,踹飞妖怪,霎时,腥雨喷洒,闪着月光,好似甩出条红色披帛。男妖瞟眼立于树上的吴萱,盯着高木说道:“兄弟们别怕,一起上。”他杀去,众妖随之,那五个隐身妖怪也出手了。高木看得见隐身妖怪身上的邪炁,当即扑了过去。他动作极快,瞧不清楚。剑光闪了三回,一五成一十,尸首分离,散落于地。其余妖怪反应过来,转过头又杀向高木。高木手中长剑殷红,剑尖滴着丝丝鲜血。他腿一蹬,飚过去,剑鸣嗡嗡,劈、斩、挑、抹,铿然过颈,锵然断腰。林间杀气腾腾,腥气冲头。说话间,只剩那个男妖。高木持剑立于男妖面前丈外,身上无一点血迹,说道:“你与我言,是谁指使你来报复?我赤霄必除之。”男妖两股战战,面皮一抽一抽的,眼里已有泪。他双膝跪地,放了剑,拱手求道:“道长饶命,小妖也是迫不得已。”高木想道:“此妖阴险,当提防暗器。”他说道:“你趴下,正脸贴地面。”男妖全身抖得厉害,立刻照做。高木道:“快说。”
忽然,男妖吼道:“你个贼女子!还不出手!”高木不知其意,只觉得背后一点刺痛,紧接一阵温热。他瞪着眼睛,扭头望去,却看见吴萱满溢愤恨的眸子。吴萱双手握紧短剑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你该这样的,你该这样的,你杀我姐姐,你活该。”高木喉结上下一动,鼻子迸出股气,顿时眼眶发红。吴萱瞧着对方神情,脸色渐渐变青,露出凶狠模样,咬牙道:“去死吧!”她把短剑一转,流血更多。高木全身绷紧,又抓住吴萱手腕,一拧,将她掷向一旁,再拔了腰后的短剑,拿到眼前瞧了,剑身黑色,有股药味。男妖吹了口哨,他背后的林子里蹿出几十只妖怪,都杀向高木。高木立即运行真炁,把短剑扔了,又把剑插入土,忍住疼痛,从腰上布袋里取出个药罐,倒些药粉至手心,按住伤口,又把剩下的全吃了。众妖距他六尺外,喊杀声近在耳边。高木长啸一回,拼出气力,提剑迎上,砍翻当面的五六只妖怪,径直奔向男妖。那男妖还未出手,胸口已被刺穿。高木抽剑,斩首,回身扎到众妖之中,一通乱舞。月光下,惨叫哀嚎悔作妖;树林中,断肢残臂携血水;浓雾边,逃敌呜呼赴黄泉。高木脸上都是汗和血,喘着气,衣裳也已湿透,变成了红色。他回头望向躲在树干后的吴萱,转身走去。吴萱要跑,肩被抓住,动不了。高木冷声问道:“为何刺我?”吴萱吓得发抖,嘴唇动动,喉咙里似有块石头堵着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高木道:“枉我对你一番真情。”他高高举起长剑。吴萱闭紧眼睛,呼吸急促,脸颊已有两行泪。高木咬死牙齿,挥剑。听得声剑鸣,刃顿在吴萱脖子边一寸处。剑气吹过,割出道口子,切断绺发丝。高木道:“念你年幼无知,暂且饶你。”他转身离开,拿衣摆擦净剑,收回鞘,说道:“莫让我再见你。”吴萱瘫坐在地,望着那人远去背影,啜泣拭泪,待看不见了,两手捂脸,嚎啕大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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约莫是寅时,月落冷风啸,到处漆黑,偶尔有几声子规鸟叫。高木行不过六里,毒发攻心,仰倒下。他面皮发紫,望漫天繁星,叹道:“我见望帝也。”不多时,昏死过去。
再言洛州。高木与吴萱启程一天后,楚玄奉旨论赏,铁河和齐玲受赐百两黄金,一箱丝帛,并派胥吏于集市上当众宣读嘉奖文书,其余人也有不同奖励。因高木不在,他那份赏钱由齐玲代领。之后,于晚上在吏部开宴,喝至深夜,酩酊而散。那夫妻俩回到驿馆客房,闩了门,并肩坐于案几边,喝茶醒酒。铁河道:“本来还有个宅子,我推辞了,娘子心里未免埋怨。”齐玲道:“宅子虽好,修缮昂贵。还要送奴婢,我先前比婢女都不如,想起使唤他人,便念及往事,不禁心中嫌恶。”铁河赞道:“娘子大善。将心比心,有圣人之气象。”齐玲捂嘴笑道:“我一个女子,怎能成圣?你莫要笑话我。”铁河道:“儒生自不准妇女成圣。可我道门不论男女,凡有九窍者,皆可修炼成仙,而我师父尚俭朴,祖师也言,寡欲才可近道。虽心喜此事,却生烦恼,不如抛弃。”齐玲伸手按在丈夫股上,笑道:“我随你,垫你身下就是家。”铁河挠挠头,红着脸说道:“臭婆娘,没个正经话。”齐玲笑得眼睛眯起来,说道:“人家也是说实话呀,郎君去哪,愚妇去哪。”铁河搂住妻子肩膀,笑问道:“今个如此自谦,玲儿所谓何意啊?”齐玲看着丈夫眸子,娇嗔道:“一朵桃花风中颤,蜜蜂逡巡不敢进。没用的东西,讨厌你。”说着,拧了对方的耳朵。铁河忍不住亲了齐玲的额头,说道:“长夜漫漫,我俩缓缓消受。”齐玲咬住下唇,脸色明艳,笑得娇媚。正当铁河要抱起妻子时,齐玲道:“哎,吹灯。”铁河道:“麻烦。”然后探头去油灯边。忽听敲门声,吓得他俩立即分开两边。门外人道:“我乃东来门弟子,奉师命拜谒铁道长。”铁河呼出口气,要起身,却被齐玲拽住袖子,便问道:“怎么了?”齐玲理着丈夫衣襟,小声道:“衣裳整好,你这样如何见人?”铁河也小声道:“也是。”齐玲给夫君整理好仪容,又给自己捋好头发,正衣襟,对门外说道:“我郎君喝多了些,难以叫醒,道长稍候。”那女冠道:“我于院中等候。”便走到石桌边站着。齐玲低声说道:“看来是有急事。”铁河道:“嗯。我脸不烫了,这就去见。”齐玲脸颊红晕不消,说道:“我就不出去了。”又低头,以手挡脸,说道:“羞煞我也。”铁河起身笑道:“这光景本就是歇息时,我去去就来。”齐玲嘱咐道:“你别焦急,好好谈论,定是有急事相告。”铁河道:“玲儿说得对,我记下了。”他开门出去,把门关好,来到那女冠面前,拱手道:“宴席刚散,多贪几杯,不知道长来此,怠慢了。”女冠拱手道:“半夜相扰,是我冒昧,还请道长宽宥。”铁河道:“我见道长年岁长于我,便唤你师兄可好?”这话若是别人说,乃大不敬,毕竟道不言寿,可铁河魁梧英俊,那女冠见了,心中欢喜,就道:“说起来,铁道长自幼入道,我该唤你师兄才是。”铁河道:“虽以入道时间算伯仲,但我实在难以居小称大。师兄,端木方丈有何信件派来?”女冠多了个俊俏师弟,心中乐开了花,表面上却冷若冰霜,从袖子里取出信封,递过去,说道:“道长拆了看就是。”铁河接过信,伸手请道:“师兄入座。”待女冠坐下,他才坐下拆信观看。没多久,铁河将信纸叠好放入衣襟,说道:“此事令我为难,道门至今,尚无先例。”女冠道:“临行前,师父吩咐我定要请你去伏牛山,若不去,她亲自来请你。”铁河道:“这可当不得。容我明天回复。”女冠道:“最迟后天。”她起身拱手说道:“天色不早,这就告辞。”铁河也起身行礼。随后,女冠离去。
齐玲见铁河进屋,赶紧闩了门,问道:“什么事?”铁河道:“端木道爷叫我去伏牛山当方丈。”齐玲“啊”一声,说道:“荒唐,那里都是女冠,你去了不得累死。”铁河当即捧腹大笑,说道:“好玲儿,你脑子里每天想什么呢?”齐玲道:“刚才我在屋里听得清楚,你说她年纪长都不生气,她还故作镇静,其实心里早就……早就……”铁河笑道:“早就什么?玲儿你说呗。”齐玲打了丈夫胸膛,笑道:“哼,你敢去,已有明道长接续,管你南阳派什么事?我看是端木道爷私下里叫你去,还没告诉明月。”铁河道:“不去不行啊,等会端木道爷亲自来,你更没得推辞。”齐玲道:“我不管,你可别想着当什么方丈,你就不像个管事的,像个伙夫,懂不懂,伙夫。”铁河道:“急个屁,我自会推辞。”他吹灭油灯,横抱起妻子,走至榻前,把她扔了上去,边解腰带边说道:“伙夫怎么了?我是伙夫,玲儿是厨娘。”齐玲道:“死鬼,你不许,呀。”铁河扑了过去,压住妻子,说道:“天天跟我装嫩,做作得很。”齐玲柔声道:“你不喜欢么,给我吃得死死的,要你往东敢去西么。”铁河道:“待会见真章。”这处多写无趣,有诗为证:天高星点点,凉风拂我面。无月亦无光,何必言此事。不赘叙了。
次日寅时,齐玲起床穿衣,到院子里练功。待旭日升起,她收回真炁,去澡堂沐浴洗漱一番便回客房。铁河正练着虚实拳,见院子进来个头发披身的女子,笑道:“哪来的女鬼?朗朗乾坤,莫要勾引我。”齐玲瞟着丈夫,说道:“憨样。”又道:“来,帮我洗头发。”她把五尺长发捞过肩膀,走到石桌边面对丈夫坐下。铁河道:“刚才不一起洗了,还要我帮忙。”齐玲嗔道:“废话!”铁河笑呵呵的,立即去拿了脸盆,到池塘边舀满水,端至石桌上。他笑道:“三月三,铁河为齐玲洗头。”齐玲转动身子,往前倾,脸对水盆,笑道:“我看你还想给我洗澡。嗯?”铁河把妻子头发放到盆里,用手舀水沾湿,说道:“也不是不行,你跟我还生分呢?笑话。”齐玲道:“快洗,待会还有事呀。”铁河搓起妻子头发,说道:“这次回赤霄,多待几天也无妨,也算为我尽徒弟的孝道嘛。”齐玲道:“嗯,你说买些什么礼品好?”铁河道:“孙道爷向来朴素,唯好酒,买坛二十年的长宁黄酒,绝对开心。周道爷喜欢什么我也没注意。”齐玲道:“我也不知道啊,好像没什么喜好。”铁河道:“到时问高木,他这次回山,不知受了什么处罚。”齐玲道:“罚就是了,我就不信周道爷真把他打坏了。”铁河道:“也是,从小带大的徒弟,顶多把肉打烂。反正肯定没我师父下手重,那是打了医,再打再医,皮肉疼罢了。”齐玲道:“你师父真狠,你不恨他?”铁河道:“那是我活该,你以后别这样说他。”齐玲道:“嗬,好吧。还有,我可要待个十来天,你去东来门,可别被一群女冠迷了。”铁河面露不屑,道:“有我婆娘好看?我婆娘当世第一美女,那真是……”齐玲道:“停。来,给我烘干头发。”铁河便用左手将妻子发梢一把抓了,提出水盆,催动上古之火。只见齐玲头上冒白烟,没一会,头发就干了。铁河道:“时候不早,我去买酒来,你先吃早点吧。”说着,往外去。齐玲答应一声,又捧着五尺长发来到屋里妆台前,拿剪刀把头发剪短,只余肩下一掌的长度。她看向镜子,左瞧右瞧,微笑道:“还不错。既已为人妇,自当结发髻。”随后将头发俱束于顶,簪个木簪,看面容俨然一个极其俊美的俏郎君,之后换了件褐色短打与膝裈,又换了双麻鞋,接着收拾好行李,去端来早饭吃。铁河提了三坛酒,走进客房一看,讶道:“玲儿,你怎么把头发剪了?多可惜!”齐玲喝口粥,说道:“天热就剪了,我这样不好看吗?”铁河把酒放到案几上,坐到妻子对面,说道:“当然好看,就是留了这么久,可惜了。”齐玲夹缕腌萝卜吃,喝光白粥,拿布擦净嘴,说道:“你照样能抓呀,你这心思我还不知道。”铁河道:“去,净胡说,不知羞。”齐玲起身,提了酒,放到包袱里,说道:“烤乳猪不想吃了,等我回来带我去吃煎饼卷葱。”铁河道: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清清白白嘛,我自有分寸。”齐玲道:“你要记住这四个字,人家都束发了,你也要束心。”铁河道:“我俩束薪相结,山洞里那捆不还在嘛。”齐玲道:“既是好彩头,也是时时告诫我俩要携手共进。”铁河道:“玲儿啊,你也太冷酷了,不信为夫心性。”齐玲背了包袱,背好解牛剑,说道:“反正你离明月远点,小心做错事,乖噢。”她来到丈夫面前,俯身亲吻。铁河被亲得面红耳赤,气喘如牛。齐玲直起腰,说道:“瞧你这样,随便亲亲就跟熟了一样,还说心性,哼,走了。”她运起真炁,全身迸出红光。铁河道:“我等你回来吃烤乳猪。”齐玲道:“记得想我。”音落,消失不见。铁河呆了许久,砸下嘴,笑道:“好甜。”之后开始吃早点。
齐玲转瞬间来到赤霄山门,当即去面见周鲜和孙鼎,得知高木并未回山,就把他所做的事说了。周鲜没生气,只是要齐玲帮忙去寻。齐玲把赏钱交给周鲜保管,又将礼物偷偷送给孙鼎,然后飞向山下,贴着树梢,顺着官道找。
至下午,已近黄昏,齐玲落到梢头,从包袱里摸出个肉馅饼吃,太干,取来酒葫芦喝。她咂咂嘴,赞道:“呼,剑南道的酒就是得劲。”正当齐玲吃得开心时,见远处有群乌鸦纷纷落到一处,距此约有三里远。齐玲感到风从背后吹来,仍然嗅了嗅,果真如她所想,无一丝异味。她将葫芦收好,把馅饼做两口吃了,跃出去,瞬息而至。齐玲目之所触,无不如地狱一般。她立即想到竹云观之战,不禁凝聚精神,去察看地上尸体。过了会,齐玲拿出葫芦,喝去大半,想道:“大概是被高师兄斩杀。”她左右瞧瞧,看见灌木丛上有一柄黑色短剑,立即过去细瞧,寻思:“此物甚是奇怪,怎么一股药味,黑漆漆的,是墨水吗?”想了便拿了短剑,捉只乌鸦,在它翅上割一道浅口。顷刻间,乌鸦吐血,抖了几下就没了。齐玲道:“嚯,剧毒。”她扔了乌鸦,用布把短剑包厚实了,别在腰带上,又看过天色,只见淡月与落日相对,再打量起四周环境,想道:“如何找啊?唉,我家阿河在就好了,他现在应该在和端木道爷交谈吧,不对,我想他干嘛?大狗熊,没用的东西。”齐玲蹙了眉,双手笼袖,来回踱步,时而望天看地,时而停下,眼珠子左转三圈,右转三圈。她思虑到天黑了也没个头绪,忽自言自语:“定是此处杀气太重,去树上。”话落,却起一阵妖风。所谓妖风,乃是没来由的烈风。先迷人眼,再侵心神,乘人手足无措时,施以毒手。齐玲眯着眼,绾起双袖,喝道:“净是些过街老鼠,出来!”又想道:“个犊子,臭鸡蛋味,恶心死了。”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:“你是何人?我在此吃饭,害我同类。”齐玲大声说道:“有种来打!欺软怕硬的玩意!”那妖怪道:“哼,是有些道行,看招。”说罢,树林里的乌鸦都飞走了,隐约听见密集的“嗖嗖”声,愈发近了。月光明朗,齐玲循声瞧去,却见一片黑色羽毛如布,飞刺来。她跳到一边,羽毛随即转向。没奈何,这俏娘子瞪圆了桃花眼,面前出现一堵红色真炁形成的墙。羽毛打在墙上,叮叮落地。齐玲拔出背后解牛剑,持于身侧,问道:“你可认得此剑?”突然,一道黑影蹿出树顶,向天边冲去。齐玲收剑,跳起十来丈,掠过几十尺,抬掌拍中黑影。那妖怪急速坠落,砸在地面,现出人形,是个男子。齐玲降在他身边,说道:“原是个鸟怪。”男妖全身覆着黑羽,不敢起身,求饶道:“道长饶命。”他瞧见齐玲容貌,马上别过头。齐玲道:“我不是道士,杀个鸟不犯戒,况且你个鸟哪有人贵重。”男妖听了,咬咬牙,说道:“我是鸟,不是鸟。”齐玲道:“嘿,你还敢还嘴。”走上去,一脚踢中对方腹部。男妖疼得身子蜷缩,不住发抖。齐玲道:“今日我就替天行道,将你这妖怪挫骨扬灰。”音未落,抬腿要踩那男妖的头。男妖两手抱头,求道:“娘子饶命,我,我不知你是真人传人,万望饶恕,留我鸟命。”齐玲想起自家郎君的做派,说道:“你吃人修炼,饶你不得,不如大卸八块。”她收回脚,拔剑要劈。男妖吓得屁滚尿流,哭道:“我没吃人,我吃腐肉。”齐玲道:“邪?看来是乌鸦妖,不吉利,砍了再说。”男妖连忙跪下,磕头如抡锤,恳求道:“我真没吃人,天雷可鉴,都不劈我的,我就吃腐肉而已。”齐玲心想:“我家阿河哪学的?这招真好用。看来这妖是个持正道修炼的。”她就收了剑,说道:“起来吧,我南阳派不杀好妖。”此话一出,男妖额贴地面,问道:“女郎夫君可是铁河铁道长?”齐玲忍住笑意,背负双手,说道:“你还想来南阳山,那里景色不错的。”男妖道:“我听闻铁道长事迹,心中向往,本欲拜访,又怕妖体怪魂,污辱了山间清气。”齐玲道:“坐直说话。”她找个石头坐了。男妖竖起上半身,目视地面,静听发落。齐玲问道:“那些妖怪为何而死?”男妖道:“启禀仙姑……”齐玲打断道:“慢,叫俗一点。”男妖改口道:“启禀女郎,那些坏妖在那里埋伏一对道侣。”齐玲道:“你怎么知道?你是其中之一。”男妖战战兢兢,说道:“我不是!”齐玲道:“讲。”男妖道:“我当时和同伴已饿了许久,闻到血腥味,以为有肉,飞来一看,好家伙,血流漂杵,赶紧躲到远处……”齐玲听完男妖讲述,挠挠小腿,说道:“知道那道长去哪了吗?”男妖道:“我只顾着吃了,没注意。”齐玲眉头一蹙,咽了唾沫,说道:“好歹也是修道者,吃腐肉,打了猎物烤了吃也行啊。”男妖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我这个习性难改,望女郎原谅。”齐玲道:“唉,不过也好,总比吃人修炼的好。”她又问道:“你有多少同伴?”男妖道:“方圆五百里,都是我儿。”齐玲道:“我一时难寻,帮我找找。”男妖道:“女郎命令,如雷贯耳,我万死不辞。”齐玲道:“快去,到时准你到南阳山修炼。”男妖大喜,当即拜道:“女郎放一百个心,我等定尽心竭力,寻到道长。”齐玲“嗯”一声,说道:“半天时间,有消息到这来找我。”男妖道:“一个时辰就可。”他变为人那么大的乌鸦,飞上天空盘旋,不停叫唤。没一会,一群乌鸦聚集过来,把月亮都盖住了,随后男妖又叫几声,其余乌鸦四散飞去。
齐玲见状,拿出馅饼和酒来吃。吃过晚饭,看星星,看月亮。有点冷,蚊子嗡嗡,她脸埋膝间,两只手挠着左右小腿。待月至梢头,齐玲终于忍受不了,找些枯叶,折把树枝,用火石点了,烟一熏,蚊子自然离去。她倒点酒到手心,擦在腿上,不禁长呼一口气,叹道:“早该如此。”心想:“那狗熊应该睡了,没心没肺,你婆娘在这喂蚊子呢。这鳖孙跟来的话早生了火了,哪有那么难受。哼。”齐玲打个哈欠,就这样坐着睡,天亮才醒。她伸个懒腰,却发觉腿麻了,站不起来,忍不住骂道:“你个王八羔子,烦死了!”这是思之深,恨之切,也是事无头绪,心乱如麻所致。忽然,一只大乌鸦落到齐玲面前,说道:“女郎,我已找到了。”齐玲道:“带我去。”男妖道:“随我来。”继而扑打翅膀,乘风而上。齐玲则运炁而飞,跟随在对方旁边。
还没半刻钟,男妖看着下方溪流,说道:“就在树洞里。”翅微动,滑翔下去。齐玲回头看了一眼,想道:“就在二里外,不过这里树木茂密,怎可知他俩居处?”她来到洞外,见高木坐在洞中,吴萱在他背后上药,就唤道:“小狐,高师兄。”吴萱全身战栗一下,不说话。高木一脸病容,问道:“齐娘子,你怎么来了?”齐玲走近些,说道:“周道爷要我来的,他说徒弟该回山看看他这个老骨头的。”高木顿时流泪,面朝西方,缓缓拱起手,说道:“师父。”话罢,低头抹泪。齐玲看了会吴萱,觉得不对劲,问道:“师兄伤从何来?”高木叹口气,说道:“不说了。”吴萱给高木涂完药,拿个水袋到溪流边灌水。齐玲走过去,弯下腰,小声问道:“你俩怎么了?”吴萱摇摇头,也抹泪。齐玲思忖一会,取下腰带上的短剑,打开布,给吴萱看。吴萱望着短剑,像是被定住一样,不动。齐玲问道:“你的吗?”这俏娘子心思灵巧,聪慧也。吴萱不作声,微微点头。齐玲又问:“师兄伤势如何?”吴萱声如蚊,语气软,嗓音嘶哑。她道:“差不多,好了。”齐玲不再问,将短剑又包好收回,来到高木面前,问道:“你准备去哪?”高木道:“回山。”齐玲叹了口气,说道:“也好。”她见吴萱走来,拔出解牛剑,当头劈去。
解牛入隙,下章分解。